先知奇谋：《黑客帝国》的隐藏主角是谁？

《黑客帝国》的故事开始于人类和机器（或者叫人工智能）之间的一场末日对决。在那场大战的最后阶段，眼看自己就要落败的人类使出了最后一个大杀招，他们用覆盖整个地球的黑云屏蔽了阳光，试图让机器停摆，因为那时候的机器的能量是取自于太阳能的。结果这一招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人类最后还是完败。

照理说，这时候机器完全有能力彻底灭绝人类，但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这么做。人类没有灭亡，而是被做成了生物能电池，代替太阳能，成了机器的能量来源。

一、可疑的电池

那么我们的第一个关键词就是：电池。

如果从硬科幻的角度去较真的话，机器从人类身上获取能源这个设定显然非常不合理。先把包含能量的营养物质让人类吃下去，人类要依靠这些能量维生，然后其中显然只有极小的一部分转化为生物电能。兜了这么一大圈，机器就靠着最后转化出来的一丁点儿生物电存活。

这能源转化效率实在是太低了。即便是在今天，在这个现实世界里，也有太多高效无数倍的方法为机器供能。更别说在影片里那种程度的高科技设定下，机器有太多更有效的方法来获取能量。

所以我认为，机器从人类身上获取能源只是个幌子。或者说，就算人类真的是在给机器供电，但这显然也不是机器把人类圈养起来的真实目的。

二、 圈养人类的目的

由此就引出了我们的第二个关键词：人类圈养系统。

既然把人类作为电池没有什么实际意义，那么机器没有灭绝人类是出于什么理由呢？

我猜测有两个原因：

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一开始机器就不是完全地冷血，它们本来就不希望人类灭绝，但同时又不想再想受人类威胁。这样一来，要与人类共处，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囚禁人类的身体，然后用一个虚拟世界来控制他们的精神。这个虚拟世界，就是片名里的这个“matrix”，有的版本把matrix翻译成“母体”，有的版本翻译成“矩阵”，我后面就统称为矩阵好了。而把人类作为生物电池，顶多只是这个计划的副产品而已。甚至很有可能，“人类是电池”这个说法只是后来那些觉醒的人类的猜测而已，囚禁人类身体的那个容器根本就不是电池，而只是一个纯粹的“维生系统+虚拟世界接入设备”。

而另一个原因，可能是机器一直以来都希望研究人类以改善它们自己，这一点，从“先知”这个程序存在的目的就能看出来，我后面会详细展开。为了更安全地研究人类，同样需要把人类的身体以某种方式囚禁起来。

于是，不论是出自哪个原因，“维生设备+Matrix”这个软硬合一的“人类圈养系统”在末日大战后诞生了。幸存人类的身体都被放置在维生设备里，而他们的精神都活在Matrix中。

三、 自由意志

虽然这个「人类圈养系统」的构想很“性感”，但现实很骨感，Matrix投入运作后，崩溃了很多次。

由此，我们有了第三个关键词：自由意志。

Matrix的设计者，是第二集《重装上阵》结尾处登场的“建筑师”。

建筑师是机器世界里的一个AI程序在Matrix世界里人型化的投影。

实际上，基本可以确定，建筑师与第三集《矩阵革命》里现实世界中那个婴儿脸的“机器大帝”应该就是一体两面，其实是同一个存在。它们的背后，都是机器世界里拥有最高权限的管理程序。机器大帝是它在现实中控制实体机器的形象，而建筑师是它在Matrix里人型化投影的形象。

根据第一集里Smith探员和第二集里建筑师的描述，Matrix有过很多个历史版本。

一开始，建筑师对人类心理的了解非常有限，他完全是从数学而不是人类心理的角度出发来设计矩阵。它设计的第一代Matrix里的一切都是“可计算的”。那一代Matrix在数学上很完备，人类的大脑也必须在这个完美的数学模型中运行。但显然人类的心智并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人脑里不可以用简单的数学公式预测的怪点子太多了。这些东西，其实就是我们人类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自由意志”，人得有一些自由选择的空间，才活得下去。

一切都由数学公式规定好的Matrix对于爱自由的人类大脑来说显然不适宜居住，于是它崩溃了。建筑师不死心，还以为这是因为人类不适应新环境，所以又以人类历史为背景重写了Matrix，让人类生活在某个他们的祖先曾经生活过的历史年代里。可这一代Matrix还是失败了。

建筑师这才意识到，机器对人类心理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于是另外一个专门用于研究人类心理的高级别程序也加入到矩阵的开发中，这个高级别程序就是“先知”。

在参考了先知的研究成果之后，建筑师为Matrix加入了一些数学上的随机性，于是Matrix终于有了一些自由度Matirx里开始有了一些让人类的自由意志运转的余地。这样的Matrix就更接近现实世界了。

四、反骨救世？

但是这一版Matrix还是有问题，问题主要来自两种bug。

这两种bug可以概括为我们要说的第四个关键词：叛逆者。

第一类BUG是人类中的叛逆者。

人类中总有1％的人是“天生反骨”，是刺头，这一小撮人总是能察觉到Matrix不是真实世界，他们会对Matrix产生各种不兼容的反应。于是他们就成了系统的bug。如果放着不管，这一版相对完善的Matrix还是会崩溃。

第二类BUG是程序中的叛逆者。

由于Matrix系统的不断改进，一些过时的旧程序会时不时被删除，但是由于AI的高度先进，这些程序也产生了自由意志。有些不想死、不想被删除的程序，就在Matrix里躲了起来，穿起人类的皮囊，成了「法外之徒」。

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黑客帝国》第二集里的法国人，它是个非常古老的程序，通过对其他叛逆程序提供庇护，成了Matrix的地下国王。

那么就放任这些BUG不管吗？那显然也不是机器的风格。于是针对这两种「叛逆者」，机器生成了对应的解决方案。

五、 觉醒者真的觉醒了吗？

对付第一种BUG——人类叛逆者的——的解决方案就引出了我们的第五个关键词：并不自由的觉醒者。

建筑师对付人类叛逆者的方法是：

允许那1％天生反骨的人类觉醒，从Matrix中脱离。既然这些人留在Matrix中会危害整个系统，那么索性就让他们离开。

机器放任这些觉醒的叛逆分子在现实世界中建造了一座叫锡安的城市，同时也默许他们时不时接入Matrix，成为Matrix中的黑客，开展抵抗运动。

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不论是虚拟世界里的探员，还是现实世界里的章鱼机器人似乎都在竭力镇压反抗运动。但实际上，这些手段都只不过是要把反抗运动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而已，而不是想要彻底摧毁反抗运动。

从《黑客帝国》第二集中建筑师对人类抵抗运动的了如指掌以及第三集中机器大军分分钟灭掉锡安的情节来看，实际上觉醒的人类开展的抵抗运动完全是处在机器世界监控之下的，这其实只不过是机器对人类的一种迂回控制罢了。

这也是《黑客帝国》二、三两集对第一集最大的颠覆：在第一集里，我们以为觉醒的人类是自由的，但没想到他们其实也被机器控制得妥妥的。

六、救世主又在救谁的世

机器对付第二种BUG——「非法程序」——的解决方案引出了我们的第六个关键词：救世主的真正使命。

为了控制程序中的那些叛逆者，建筑师集合了他能找到的与非法程序有关的代码，编写了一个程序。建筑师把这个包含了各种非法程序特征的代码融合到了某个人类的意识中，这个人就是救世主。

在《黑客帝国》第二集结尾，建筑师对Neo说过：“你是（Matrix里）一个未平衡方程的余数总和”，指的就是救世主其实是非法程序的某种集合。救世主并不是纯粹的人类，他的精神，其实是人脑产生的神经信号与程序代码的结合体。

在Matrix的世界里，这应该不难做到。因为程序产生的意识和与人脑产生的意识差别其实非常小。比如第三集里印度人一家其实就是程序，而它们显然也有人类的感情。人类灵魂与程序的意识只不过是载体不同而已，程序的载体是芯片，灵魂的载体是人脑。

救世主真正的使命，其实根本就不是解放人类，而是帮助建筑师完成对Matrix的升级。

解放人类也是一个幌子而已，只不过是Matrix升级计划的其中一环。这也是《黑客帝国》二三两集对第一集的一个巨大颠覆。

这个Matrix升级计划是这样展开的：

每一次，当锡安的力量增强到开始对机器产生威胁时，抵抗军的黑客们就会遇到先知。先知就会让黑客们去寻找救世主。这一切，当然都是被安排出来的。

救世主被抵抗军找到后不久，它的超能力就会觉醒——这其实是他身上的那些非法程序代码被激活了。而在与其他非法程序（法国人、白化兄弟、Smith探员）的互动里，救世主自己身上的非法程序代码也会迭代演进，最终演进成非法程序的集大成者。也就是说，通过与bug们的互动，救世主自己其实会成为bug之王。

这时，在先知的指引下，黑客们和救世主会来到Matrix的代码之源，救世主会在这里见到建筑师（这也就是第二集《重装上阵》结尾处的情节）。在被告知刚才我们说的这些真相后，救世主不得不带着身上的非法程序代码、遵从建筑师的安排返回到代码之源，将自己身上集大成的非法程序融入Matrix的代码库。

Matrix里的非法程序可以算是病毒，那么刚才这个过程，就相当于是一个收集病毒代码，然后把代码写入防火墙的病毒库的过程。

一旦完成这个步骤，Matrix就完成了一轮升级，Matrix关机重启，重启后的Matrix代码源由于已经内置了救世主收集到的病毒库，因此原先的那些非法程序就可以被新一代的Matrix更好地制约了。

这就是救世主的真正使命，它的存在是为了帮Matrix升级病毒库，是帮Matrix这个系统debug。

七、 循环的宿命

那么我们的第七个关键词，就是这整个计划中，最让人着迷的——被设计出来的「宿命」。

救世主可以选择反叛建筑师，不按建筑师的意思办吗？

其实不可能。

这正是建筑师将这个bug之王的身份设计成抵抗军的救世主的毒辣之处。正因为救世主把自己当作人类的一员，建筑师才可以用“毁灭全人类”来要挟救世主。

在《黑客帝国》第二、三集里，建筑师就是这么干的：就在救世主会见建筑师时，现实世界里机器军队也正按照计划进攻锡安。只要救世主不从，建筑师就随手灭绝人类。

这就是救世主的宿命。

在完成“升级病毒库”的任务后，救世主会领到他的第二项任务：那就是从Matrix中选23个男男女女重建已毁灭的锡安。

这样一来，新的这一代Matrix里那些天生叛逆的1%觉醒后，就还是有一个锡安可去。完成这个任务后，这一代的救世主便功成身退了（也许就被建筑师随手杀掉了）。“曾经有个救世主”这个传说会在新的锡安中一代代流传下去，直到时机合适时，这23个人的后代们又会在先知的指引下去寻找新一代的救世主。

这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悲剧宿命。

到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到，“救世主”其实是一个一石二鸟的总体解决方案。

通过救世主，Matrix系统的两大bug——叛逆的人类反抗者与不想死的非法程序，都得到了控制和清理，通过一代又一代救世主的debug，Matrix变得越来越完善。

八、 身为终结者的先知

宿命是属于前人的，而故事的主角Neo，第六代救世主，则被编剧安排成为打破这个循环宿命的见证者。之所以只是见证者，是因为终结宿命的另有其人。于是我们有了第8个关键词——身为「终结者」的先知。

Matrix的这个升级循环进行到了第六轮的时候，“先知”这个程序开始变得跟Matrix里其他那些非法程序一样不太安分了。

可能是研究人研究得深了，先知自己也变得人性化起来。她收留了一些非法程序，有的被她养着（印度女孩），有的成了她的保镖（邹兆龙）。

更重要的是，她对陷入循环宿命的人类也产生了恻隐之心。于是，先知谋划了一盘大棋，她想要通过某种方法让Matrix的升级在这一代结束。

她的计划包含两个关键：

第一个关键是，她要让这一代的救世主Neo在见过建筑师后，选择不进入代码之源。

我推测，她的方法是说服建筑师稍稍改变救世主的代码，让他爱上黑客Trinity。当然这一改动的真正意图不能被建筑师识破。先知可能是告诉建筑师她只是要做个关于人类感情的小实验罢了。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第二集里建筑师自己也对Neo说过：“观察你的反应是很有趣的”。

先知料到建筑师会低估人类感情的力量，建筑师不会想到救世主会为了救心上人而放弃进入代码之源。嗯，没错，我觉得Neo爱上Trinity其实是先知的有意安排，而不是出自neo的自由意志，这听起来有点可悲。

果然，这一代的救世主Neo为了救心上人居然真的置全人类的死活不顾，拒绝进入代码之源。

光有这一步计划当然不够，因为这样一闹，建筑师会真的要毁灭全人类了。所以先知的计划里还有第二个关键点——先知必须要给救世主准备一个可以和机器谈判的筹码，用这个筹码反向要挟机器。

我认为这个筹码就是Smith探员。

先知说过，Smith是救世主程序的反面。也就是Smtih探员也是一个bug之王级别的程序。先知很可能在Smith探员的代码中做了一些手脚。按照建筑师的说法，先知这一程序是要定期检查的，不然也会危及系统，这说明先知在Matrix中的权限相当高的，她极有可能用某些方法改写了Smith的程序（连法国人和印度小女孩都能编写程序，何况是神通广大的先知呢？对吧？）。所以，Smith探员很可能就是先知一手创造出来的救世主级别的bug之王。

这也就是为什么早在Smith还是个合法程序时，他就强烈地表现出非法程序的“气质”——比如，在审问Morpheus的那一段情节里，他想脱离Matrix的愿望居然比Neo还强。

而在救世主身上的非法程序代码激活（力量觉醒）时，Smith身上的非法代码似乎也激活了。于是从第二集开始，他也成了一个逍遥法外的非法程序。

如果说救世主是建筑师可控的非法程序的最终形态的话，那么Smith就是脱离建筑师掌控的非法程序的最终形态。

这就是为什么Smith是先知计划中很重要的一枚棋子。先知就是要让Smith强大到威胁整个Matrix的存亡，强大到让建筑师对其无能为力的地步，这时就只有另一个bug之王——Neo——有与Smith一战的实力。这样一来，Neo就可以用消灭Smith为筹码与建筑师/机器大帝谈判，换来人类与机器之间真正的和平。

以上就是先知的奇谋。

而整个《黑客帝国》系列讲的其实就是先知的这个“人类拯救计划”的执行过程，先知其实才是《黑客帝国》三部曲的隐藏主角。从“先知奇谋”这个角度去看《黑客帝国》三部曲，基本上就能理清所有的剧情逻辑了。

下面我来简单捋一下《黑客帝国》三部曲的剧情，接下来涉及比较明显的剧透，大家酌情观看！

《黑客帝国1》的情节是这样的：

故事开始时，这一代锡安的黑客代表人物Morpheus和Trinity等人找到了这一代尚未觉醒的救世主Neo。Neo在历尽磨难后终于变成了救世主，同时也爱上了Trinity。这一切都很完美地按照先知的计划进行。

接下来是《黑客帝国2》的情节：

在第一集结尾，被Neo干掉的Smith后来也如先知所料，成了非法程序，能力也逐步觉醒。

Neo一行人从非法程序的领袖法国人那里抢来了知道如何进入代码之源的程序——锁匠。

从法国人的话中得知，似乎每一代救世主都要找他麻烦——而这显然是建筑师的安排。法国人似乎是建筑师默许一直存在下去的特例，建筑师似乎是通过他对Matrix里的非法程序实行类似对锡安那样的迂回控制。

再后来，Neo终于见到建筑师，Trinity也很“及时”地遇到危险。而得知真相后的Neo为了救心上人选择弃全人类不顾，救下Trinity，跟她一起回到现实世界。这时，Neo突然有了在现实中击毁电子章鱼的能力。

再接下来是《黑客帝国3》的情节：

掌握了复制能力的Smith把自己的意识复制到了一个人类身上，并把人类的飞船都破坏了。人类只剩下配合Neo行动的两艘飞船。一艘返回锡安去支援那里的人类军队，另一艘则载着Neo和Trinity去见机器的老大——机器大帝，而Smith就潜藏在这艘船上。

途中Smith发动突袭，Neo双眼被刺瞎，但他在现实世界中“看到”代码的能力却完全觉醒了。这个情节挺诡异的，很多人据此推测现实世界也是虚拟的，但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大概是因为在第二集结束时，Neo接触了Matrix的最高管理程序——建筑师，从而成长了，他原来只能在Matrix中“看到”代码，现在也能在现实中“看到”了。

我认为Neo在现实中有超能力并不是说锡安也是虚拟世界，这只不过是Neo的能力从“插卡式”进化到“遥感式”罢了。

Neo凭借这一能力干掉了这个化身为人的Smith，终于闯进了机器城，但Trinity牺牲了。这时，Matrix中的Smith果然如先知预期的那样几乎把整个Matrix里的人和程序都复制成了他自己。

Neo和机器大帝达成协议，以帮助机器大帝消灭Smith为条件，换取人类和机器的和平。Neo和Smith决战，虽然不敌，但是在Smith同化Neo之后，Neo似乎是在他身上打开了一个后门，机器大帝的杀毒程序趁机介入，消灭了Smtih。

这时，所有被Smith同化的人都恢复原状，Matrix算是保住了。

和平协议生效了，于是进攻锡安的机器大军也就撤退了。

建筑师遵守协议，不再迫害那些觉醒的人类，从此觉醒的那部分人类可以在现实世界自由生活。

Matrix里第一次升起了不带绿色的朝阳，地球终于变成了一个人类和机器、机器城和锡安、觉醒的人类和Matrix中的人类、合法程序和非法程序共存的和谐世界。

先知发起的革命成功了。

至于Neo的结局如何呢？Neo死了吗？

他可能的确是牺牲了，但也有可能只是他身上的那部分“救世主程序”与Smith一起灰飞烟灭了。

毕竟Neo身上还有属于普通人类的那一部分。先知说，Neo还是可能回来的，她的意思是不是说Neo身上人类的那一部分会作为一个普通人重新回到Matrix中？

这些可能，在《黑客帝国》第四集上映之前，只能留给我们自己去想象了。